他……他怎麽能……怎麽能……”於氏一把推開海蘭，失聲大哭起來，雙手用力的在被面上抓撓了兩下，被子上面的錦緞被抽出了幾條線，零亂的掛在於氏的指甲上面，看著越發的瘋狂。

“夫人……夫人……您別鬧，二老爺還沒有走遠……他會聽到的……”海蘭低聲哀求於氏道，身子瑟瑟發抖。

“你也知道我要說什麽是吧，知道那個女人，對不對？我還以為我得了他的心，卻原來，我不是，越氏也不是，我們兩個……都是替那個女人……”於氏控制不住的尖叫道。

海蘭伸手又捂住了於氏的嘴，一邊臉色蒼白的哀求道：“夫人，您就算是不為了自己，也得為為二公子和三小姐，他們總不能受您的牽連。”

這句話，讓於氏冷靜了下來，臉色青白難看，手用力的捏著海蘭的手，頭低了下來，一點燈光下，屋內一下子的安靜，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。

好半響，於氏才木木的點頭：“是的，我不能給燕兒他們招災，那個女人，我惹不起。”

“夫人，您……”海蘭小心翼翼的看著於氏，生怕她又發瘋，最近一段時間，於氏的情緒來的很快，有時候就是控制不住的暴烈，象是真的得了失心瘋一般。

“海蘭，你放心，我不會雞蛋碰石頭的，我不會跟……撞上的，但是曲莫影這個賤丫頭，我也不能留，那是一個災害。”於氏咬了咬牙道。

海蘭沒敢接這話，現在的四小姐早已經不是當初任她們擺布的四小姐了。

“海蘭，你傳信給我哥，讓他……想法子傳個話出去，就說……那個瞎子是柳尚書的女兒。”

於氏長長的吐了一口氣，聲音在空洞的屋子裏顯得陰森。

“夫人，您……是要……”海蘭下意識的看了看身後，門雖然開著，但寂靜無聲，可見二老爺這個時候已經離開。

“那個瞎丫頭留不得，老爺雖然說不相信，我就不相信他真的會那麽相信越氏，越氏和柳尚書私會有紙條為證，必定是真實的，而且這事誰說的清呢，柳尚書那樣的人竟然會主動的送出紙條，可見對越氏是真的有想法的。”

於氏這個時候難得的恢覆了清明，說的海蘭也連連點頭。

“那個瞎丫頭不能留。”於氏最後說了這麽一句。

“是，奴婢知道，奴婢會使法子傳給舅爺的，可現在紙條也沒有了，恐怕不那麽讓人相信。”海蘭遲疑的道。

“無礙，你只要這麽去傳就行了。”於氏兩只眼睛在燈光下透著幾分陰寒，忽然又嘿嘿的笑了起來，“斬草不除根，總是惹禍，當初留下這個小瞎子的命，是以為沒什麽大事的，沒想到這個小瞎子的命這麽硬，現在還把我逼到了這種程度。”

從枕下取出一件東西，放入海蘭姑姑的手中，“你拿這個給我大哥，我大哥一定知道要怎麽做！”

“夫人……”海蘭的聲音在抖。

“去吧，趁著這個時候亂成一團。”於氏眼睛一閉，往後倒去，“找人，把消息傳出去，把東西也送出去。”

“這種時候，也只有三

小姐身邊的人才能傳消息給舅老爺。”海蘭為難的道。

“那就讓三小姐傳出去，把東西也送出去。”於氏笑了笑，兩排牙齒在燈下泛過一陣寒光。

見她如此，海蘭知道於氏已經打定了主意，不敢再說什麽，把東西放入懷裏，然後小心的退了出去，在門口站了一會之後，轉身向後門而來。

後門處今天被曲秋燕開了，走的時候也沒關上，輕輕一推門就開了。

海蘭左右探了探頭，沒發現有人在，外面黑漆漆的一片，只隱隱的看到有樹木立在那裏。

沒敢提燈，怕人發現，幸好這一段路海蘭也熟悉，稍稍辯認了方向，跌跌撞撞的便走了出去，但是走了沒幾步，在轉角的地方，不知道是不是絆到了什麽，腳下踢到了什麽，海蘭腳下一軟，重重的摔倒在地。

摔倒的時候，手腳並用，也沒抓住什麽，只覺得好象又被什麽撞了一下，身子往側邊翻過去。

也不知道又撞到了什麽，海蘭一邊爬起來一邊低聲咒罵。

手腳並用的站直，看了看左右，沒看到什麽，感覺時間也不早了，她也不敢耽誤，急忙起身往芙蓉院而去。

三小姐才回去，這個時候應當還沒有睡。

到了芙蓉院，發現院門已經關了起來，海蘭姑姑左右看了看，上前去敲門。

敲了許久才聽到有婆子不耐煩的聲音傳過來，“都什麽時候了，誰還在敲門，也不看看時間。”

而後是踩著鞋趿拉趿拉走過來的聲音。

側門打開，一個婆子一邊系著衣裳，一邊打著哈欠過來，打開門，就著一縷燈光看到海蘭姑姑，楞了一下，一時間沒認出海蘭姑姑。

往日裏這位海蘭姑姑，哪一次過來的時候，不帶著幾分丫環、婆子，這氣勢也不是府裏的其他下人可以比擬的，哪裏會有這麽狼狽的一天，頭上的發髻零亂不說，身上還臟兮兮的，象是在地面上滾了一圈才是。

最重要的是海蘭姑姑最近過的日子也不好，瘦削蒼白，還沒什麽精神氣，每一天陪著一個有時候精神不太對勁的於氏，身邊也沒其他使喚的人，這位海蘭姑姑精神得起來才怪。

“海……海蘭姑姑？”婆子多看了幾眼，才覺得眼前之人是海蘭姑姑，驚訝的道。

“三小姐睡了嗎？”海蘭姑姑沒好氣的瞪了婆子一眼。

“沒，才回來哪，這會正屋的燈還亮著。”婆子急忙笑道，身子往後一退，手往前引，“海蘭姑姑，您請，您請，奴婢這就替您稟報三小姐。”

“還不快去！”海蘭姑姑瞪了她一眼道。

守門的婆子不敢耽誤，急忙進去稟報，待到了正屋的門口才醒悟過來，現在的這位海蘭姑姑，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海蘭姑姑，自己怕她做什麽。

雖然這麽想的，但這事還跟三小姐有關，婆子也不敢誤事，到門口對著門簾裏的正屋道：“小姐，海蘭姑姑來了，說有要事見您。”

曲秋燕的確還沒有睡，坐在燈下想事情，聽到外面的聲音，皺了皺眉頭，對青菊點了點頭。

青菊走了出來，

“人呢？”

“就在奴婢後面。”婆子陪著笑往後一指。

青菊這才看到陰影裏的海蘭姑姑，一看海蘭姑姑狼狽的樣子，心裏咯噔一下，小姐才從夫人處回來，夫人處的海蘭姑姑就來了，而且還弄成這麽一副狼狽的樣子，莫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了。

“海蘭姑姑，您跟奴婢進來。”青菊急忙招呼，揮揮手，讓婆子退下。

海蘭姑姑從陰影裏走出來，進了屋子。

正屋裏曲秋燕看到海蘭姑姑的樣子，眉頭越發的皺的緊了，這個海蘭姑姑以前還教過自己不少規矩，現在這副樣子可真是一點規矩也沒有。

“奴婢見過三小姐。”海蘭上前行禮，她自己沒鏡子，看不到自己眼下的狼狽樣子，還以為之前摔跤後已經拍打幹凈了。

“有什麽事情？”曲秋燕擡眼問道。

“夫人有話要傳給舅老爺，想讓三小姐傳話，還有傳……”海蘭伸手入袖口，準備把於氏給她的東西拿出來，但手卡在袖中，卻是空空如已，一時間臉色大變，張口結舌的話也說不下去了。

“有什麽東西？”曲秋燕的目光盯著海蘭姑姑的手，冷冷的問道。

海蘭的手在裏面掏了幾下，然後緩緩的伸了出來：“方才夫人還給了奴婢一塊帕子，說是這帕子是之前的夫人的，但奴婢出來的時候，走的匆忙沒帶上，等下次奴婢出門的時候，再帶給您。”

“帕子？”曲秋燕懷疑的問道。

“對，就是帕子，不過這個其實也不重要，就是為了增加之前的話語的可信度罷了，夫人的意思，就是請三小姐傳話給舅爺，就讓四小姐是柳尚書的女兒，不是老爺的親生女兒，方才老爺過來把三小姐的紙條給撕了。”

海蘭姑姑當然不敢讓曲秋燕知道她把一件重要的東西丟了，含糊著帶過了話題。

“撕了？”曲秋燕的身子坐了坐正，關註到了這一點。

“對，老爺很生氣撕了，但二老爺也沒說什麽，只說四小姐就是他親生的女兒。”海蘭姑姑道。

“都這個樣子了，父親還承認曲莫影是他的女兒，這心胸可真是開闊，不過就算是父親願意認，我也不願意認的。”曲秋燕冷笑道。

曲莫影的身份被懷疑，她的身份就能被坐正，就算自己現在進景王府為側妃，但以後還是有無限機會的，景王對自己的情義，她是清楚的。

只不過是因為曲莫影才逼得自己以庶妃的名份進景王府，但那又如何，景王的心裏是有自己的，之前也一心想給自己提高位份，都是曲莫影這個賤人害得自己如此，這一次更是不得不裝病，又求景王出手，這就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，沒奈何自己才以庶妃的身份進景王府的。

她確信景王殿下必然也不會自己這麽委屈，以後有的是機會提位份。

但是曲莫影她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！

如果不是曲莫影，她會落到這種地步嗎？就算不是正妃，一個正式有品階的側妃也是手到擒來的事情。

眼中閃過一股子狠戾：“母親還說了什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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